良宵(组诗)
发布时间: 2021-05-28 17:24:25 阅读 0 次
良 宵
余仁辉
我有原生骨
我有原生骨
或庭前溪流一石
或山雾数蓬松
或海里礁
或云中魔
或光明之暗箭
或愁云之暖阳
或酒中剑气
或醉里铁箫
或芳华雪雨
或碧霄鸿雁
或徘徊兮岸芷
或彷徨兮汀兰
或孤峰一棒
或药山长啸
或过东山而拎壶
或临柳湖而沾天
或桃源有佳致
或洞庭目已平
我有原生骨
俗世铿锵行
若问同路者
往来俱豪英
那是不够的
在车窗外,我看见一树梅花
那是不够的
我离开太快,她太孤独
我们还没有握手,还没有对视
我还没站成另一株梅
在公园,我看见一片梅
那也还是不够的
她的花期只能伴我两个月的呼吸
她的花色只闪耀了我的一只眼睛
她的花魂,还在寒风中游荡
而千里外的大海正在呼唤
我又看了很多的梅
相互架起手臂,开成交响
开得雾霾的天都亮了
那都是不够的
就如和故乡,仅约一场童年的游戏
仅约一场金秋的丰收
就如和恋人,仅泡一道清浅的白茶
仅韵味一盏明月夜的红酒
那些都是不够的
我来这人间,就要看更多的好
就要遇见更多纯美的灵魂
就要盛开更多的春天
我来这人间,就要动更多的情
亲人们啊,我来这人间
就要和你们填满更多的痴心
良 宵
斯人久立中庭,望月
望月中兔,桂花酒
风是清淡的,扯尔衣襟
陪同一枚黄叶轻旋
池塘瘦了,荷亦眠去
唯有井水如饱满的双眸
涵蕴一盏烛红
和即将到来的良宵
从腊树湾到莲荷塘
一条短信把我从城市的下午抓回
就像抓回一个不肯安心听讲的孩子
随着车流,外出逐梦的轮子一一奔向民间
此时寒风正盛,我又似潜入深夜的贼
要偷回一些久违的乡音熏制冬藏
腊树湾是一个已成历史的名字
小小村子裹着我的笑与伤
曾经陌生如路人,当祖辈们老去
记忆的血水一日浓于一日
树杈上安放的童年,已孵出白发
孵出一群群捕快,追踪纯净的旧时光
回来时它已叫莲荷塘,与孪生兄弟
重返母亲的屋檐,生起同一炉篝火
那些岔道多次迷惑我走向田野中央
如今静默的路标,像二叔在指路
也像假日里飞回的学子
念叨着清也湾、麻条巷、余家冲
父亲在水库边的高小,立得久了
遗址无迹可寻,上课铃声雨打风吹去也
从腊树湾到莲荷塘,他走了半辈子
而这两个地名,还将一撇一捺
铁钩银划地牵扯他的余生
大雨如注时在空山
这一场雨必然是为我而下的
赶了几十年的路到达最蜿娗的夜晚
无非是想在没有酒的古寺醉上一宿
看檐前瓦当乱晃梧桐狂舞
无非是想让雨遮掩寂寞超度梦境
置身他乡的暗处来一次绝望的抒情
于是打马上山披着翻滚的乌云上山
踌躇的马蹄踩破小心思坏心思
还有什么跟着我不忍离去
影子已披上蓑衣翅膀已躲进草丛
沅江的芷哦澧水的兰哦一丛丛上阶绿
而这时一记钟声穿透雨幕
所有的幻像落叶般萎地
我站立的地方离你仍有数十年之遥
为什么喜欢松针
你得承认,它就是你喜欢的
离它太久了,想起就有些刺疼
你靠近它,召唤历历在心
最懂它哀愁着我们的一无所有
它已尽了本分的呼喊
只需要一地松针
或者一支松针
你踩上去,抬眼是一级级
沉默的石阶
一支针管,扎进满山的虚空
百鸟在此争鸣
你一次次转身离去
它不在,比在更爱
我一直心怀愧疚
知道一条河流的走向
却不曾到达它的源头
像黄昏来临
知道地平线要上升
光要闭合,却不能远走他乡
异地有诗人流浪
翻过一座山就摘下半筐星斗
举杯遥祝却追不上
在大地上纵横奔突的车辙
我一直心怀愧疚,亲人啊
这么多年你在身旁
我以为你许给了远方
就像今天凌晨敲窗的雪珠
我以为它还在路上
我以为它是断流的炊烟
这样的愧疚,几误了终身
直到一枚绿芽慢慢泡开春色
(责任编辑:刘琼华)
余仁辉,湖南汉寿人,1975年1月出生。湖南省作家协会、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著有散文随笔集《余味》,诗集《时光散落》《良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