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村，一个有泪的地方

□余仁辉

蔡晴川、肖劲、王展程、王尔琢是从石门大山中走出来的红军战士。他们都是黄埔学子，都是共产党员，都参加了南昌起义，都是红军初期重要的指挥者，为共产主义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他们在如花的年龄壮烈牺牲，他们的事迹惊天地泣鬼神。

五点四十七

应该在沉睡，满世界静谧

有个屋子醒得很早

起床，洗刷，早餐，出工

五点四十七的灯光

就是薛家村人的日出

当他倒下，成了路和桥

那盏灯再没亮起

小山村的清晨

每棵树都寂寞透了

我看见一只戴牛铃铛的黑犬

骏马一般来来回回跑过

石 头

垒起河床

心窝有千年柔软的流淌

垒起屋基，梦更为坚实

垒起菜园、茶园和庄稼地的曲线

大山有了生动的韵律

垒起坟茔，垒起山河圆

让烈士回到温暖的家

天青色的石头

灰色的石头

散开了一文不值

垒起来全是云盘雾绕的高度

距 离

石家庄距薛家村一千二百公里

县城距薛家村一百三十公里

村部距山河圆九公里

剪刀峡的遗骨距山河圆八十三年

薛家片距安家片只一个字

走完这个字要绕一座山

连心路通了，那距离不到一支烟

生和死的距离在一个红手印上

可思念的日子那么长

开始用天计，再用年来算

最后托给飞瀑

让它日夜不停算下去

多少次梦醒，还不见它回头

六塔山

整个上午，我们瞄准六塔山

用大大小小的步子丈量

合着王新法柴刀砍出的呼吸

以生死状为背景

把红旗打上山

把自己的身躯

托举到一千二百米的海拔

喘息的灵魂渗出水来

又被一道道大拐拧干

到达疲累的峰顶，更容易纯粹

他们为之舍命的山河

静美，肃穆

在阳光没有射穿的云雾下

剪刀峡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

薛家村，一个有泪的地方

你认为泪腺枯竭的时候

认为心如平湖秋水不惊的时候

来薛家村，会感到疼痛

流星划过夜空，开了一道口子

你的泪就从光眼里奔出来

不要忍，忍会觉得憋屈

让你的泪像薛家村的流水

带走体内的杂质

我看过薛家村人的泪

钻石一样贵重，颗颗生辉

这些泪，滴穿视频和照片

溅在我的手掌上

像火焰般烫得滋滋响

他们用手背揩，用衣袖拭

和着惊天一喊，动地一跪

哭送一位异乡来的亲人

这人让六塔山又高了千米

泪奔没有过错，在薛家村

你若忍得住泪水，那才叫羞愧

（责任编辑：黄先锋）

作者简介：余仁辉，1975年1月出生，湖南省汉寿县人，现居常德。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理事，著有散文随笔集《余味》、诗集《时光散落》《良宵》等。曾获第九届、第十届丁玲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