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第2期

忆冰心为丁玲文学社题写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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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碧华
在常德丁玲纪念馆内,现代文学十大家的肖像悬挂在正厅墙壁上,我每次去馆内参观,总是要在丁玲和冰心肖像前伫立,与她们有关的一件往事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岁月深处浮现出来……
1984年夏,我从湖南师大中文系毕业分配到桃源师范任教,进校后不久,我就听说,1982年丁玲曾回母校!我便急忙跑到学校办公室,见墙上果然挂着丁玲和母校师生代表的合影,那照片我不知看过多少次,每次都很怅然,总是想,如果我早毕业两年,就不会与伟大的作家丁玲错过了。
因为有丁玲、未央等人的影响,学校的文学氛围很浓,但没有文学社团。1985年,在由光明日报举办的全国首届教师节征文中,我创作的《一杆教鞭》 获得第一名,第二年选入全国中等师范语文教材《文选和写作》(第二册),因此,1986年那年的普师12个班的学生在上这一课时,校长创造性地将这一课安排在大礼堂上,由我对12个班学生讲授自己的文章。学生平时读的文章的作者都是名满天下的人,如今一篇课文的作者就在眼前,且就是本校青年教师,这下像点燃了一把火,桃源师范的学生创作达到了颠狂的状态,那12个班每个班都办了油印文学刊物,于是,全校性的文学社团“丁玲文学社”应运而生了,这应该是全国唯一以丁玲名字命名的文学社团,我任指导老师。
有了文学社,就得有一本社刊,当时听说要办社刊,几个曾经打成右派的老师悄悄劝我,不要冒风险,说当年诗人饮可办了《百草园》,结果连累了许多师生。于是我到学校档案室查资料,果然看到了当年诗人饮可办文学社刊而遭人举报的一摞材料,看着看着,我心中涌起了对饮可先生的无限崇敬之情,更加坚定了要办社刊的决心。1986年下半年,丁玲文学社社刊《冲浪报》诞生了,学生们终于有了铅字作品,许多学生的作品被推荐到公开报刊上发表,丁玲文学社也连续几年被评为“全国百佳中学生文学社团”。
1992年初夏,学校某领导对我说,“冲浪”这名字太冲了,含有造反或叛逆的意味,是不是改一改。我听了哭笑不得,但又不能不听,因为社刊的印刷费还得这个领导批呀,虽然每期只有5元。过了几周,想好了一个新名称“明天”,该领导说,这就好呀,明天意味着希望,学生都是祖国的未来嘛。暑假前,我决定请一个名人题写新社刊名,请谁呢?即使物色到了一个人,我这个青年教师有那么大的面子么?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冰心老人跳进了我的脑海,对,就请她!因为丁玲逝世后,我见过冰心悼丁玲的文字,从文字中判断,尽管现代文学史上许多名家各有个人恩怨,但冰心与丁玲还是互相尊重的。那时信息严重闭塞,我不知冰心老人的通讯地址,便从报纸上找到中国作协的地址,将写给冰心老人的信投了出去,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就是试一试。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没有收到回信,我对自己说,死了心吧,人家冰心老人是大文豪哩。国庆节时,我突然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湖南桃源县师范丁玲文学社 轻 同志 收。落款是:北京中央民族学院 谢寄。邮发时间是1992年9月26日。最初,我看到“中央民族学院”,我楞住了,那里没有我的熟人呀,但看到“丁玲文学社”和我的笔名“轻 ”,我的心一下狂跳起来,我急急剪开信封,一方宣纸上,冰心老人娟秀的字“明天”和她的名字、印章赫然呈现在眼前,那份激动,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绘,我甚至产生了自责,冰心老人年届92岁了呀,我还麻烦她!
二十四年过去了,冰心老人也已仙逝,每隔那么久,我都会展开这封信,感受老一辈文学家对文学青年的关怀之心,体味冰心对丁玲的那份真挚的情谊。
(作者系常德日报传媒集团副调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