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第1期

收魂

发布时间: 2021-05-28 16:39:36 阅读 0

                                                                               收 魂
 
                                                                                     □刘建虢
                                                                              一
 
       宏德市强制隔离戒毒所三大队车间六扇大玻璃窗透着斑斓,六长排强戒人员在进行电子电容器拉环习艺操作。车间的物品码放整齐,只听见一片“噗噗”地拉铜线穿环的声音。车间虽开有六台大马力空调,但还是有几个强戒人员违规脱掉所统一制戒毒汗衫,露出发达的臂肌和胸肌,那一坨坨的腱子肉煞是醒目……
       送走矫治期满的陈大刚,严会桃来到车间。坐在民警值岗台的严会桃教导员见有些强戒人员热得没穿衣服就垂下眼皮,嘴唇翕动了几下。
       就在严会桃抬起眼皮之际,一走路一蹦一蹬动作生硬又极不协调的身影跃入严会桃眼帘。严会桃扶了一下眼镜,耶……不对呀?此个子不高的身影已是两三次“刺”入眼睛了,此强戒人员怎么不参加习艺劳动在车间像跳街舞一样打圈圈呢?好像一边跳蹦一边还念念有词呢?!
      “站住!你来一下!”跳蹦的身影马上“冻”住,停顿良久头转过来:鼻嘴歪曲,面色蜡黄,眼珠发白……此景令严会桃站立起来。严会桃再瞧心头一颤:光头顶上有六七条刀疤,脸上也有一条刀疤,刀疤条上肌肉如瘤,丑陋异常。
      “你你你喊我。”刀疤用扭曲的右手指着自己。严会桃点点头:“是的,你怎么不停地在车间转圈圈?”刀疤继续用手呆指着自己,可嘴不发出任何声响,刀疤又“冻”住了……正当严会桃束手无策时,大队长赵兵赶到。
      “江小军!把手放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先走吧!”赵兵喝令斥江小军后对严会桃:“近段你学习去了,大队分了几个素质极差的强戒人员,这以后的教育矫治工作更难开展了。”
       赵兵喝了一口凉水又对严会桃:“他叫江小军,你不认识他呀?他是花源县人,劳教和强制戒毒有五六次了。想不到这次进所成了这副疯癫样子,来所十来天就在这车间整天转圈圈,嘴里像和尚念经不知说些什么,不参加任何矫治活动,对车间习艺秩序影响极坏。对江小军严教导你要多费心思,辛苦啦。”
       望着江小军跳蹦颤抖的身影,严会桃坐下陷入沉思。找班台长初步了解后,严会桃决定先找江小军所在寝室室长王铮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王铮是毗邻花源县的沅陵县人,因“遛食”麻果(主要成分甲基苯丙胺)而强制戒毒两年,家里开酒店条件较好,据说是沅陵和花源两县混得“称”的老大。
       严会桃一提起江小军,王铮就话匣打开:“江小军呀,我认识他二十年了,以前也算我的一个马仔,他呀一个‘电打鬼’,他现在还没醒‘麻’呢。大烟、海洛因、冰毒、摇头丸、麻果……反正社会上流行什么他就吸食什么,近年‘遛’食麻果吸得像鬼哒。在社会上没钱吸毒咋办? 就到处求包养,哪个老大或哪个老板有什么‘了难’的,江小军就提起‘管杀(铁管长刀)’往前冲,在社会上有‘水浒一百零九将’之称,一脑壳被别人剁得‘稀乱’哒,他是拿命换钱吸毒呢!”……
       一连十多天过去,江小军还是整天在车间转圈圈;并且吃喝很少,从不洗澡,整天穿一件黑西装连睡觉都不脱……疯癫情形好像加剧了。严会桃几次找江小军谈话,要么是一问三不答,要么是驴唇不对马嘴,见此严会桃也只能暗暗着急。
      严会桃再找王铮了解情况,王铮:“严教导,江小军有点不对头呢。开始我以为江小军转圈圈是没醒‘麻’,连在公安强戒所待的时间有两三个月了,不应该还这么不醒‘麻’呀?按我们沅陵老人的说法,江小军是不是掉魂哒?”严会桃白了王铮一眼:“掉什么魂沙?”……
 
                                                                            二
 
        三大队一楼六班,寝室灯已灭。电风扇下全寝室还无睡意,早有预报,都在等着寝室长王铮讲“赶尸”的故事。
        几番催促,王铮娓娓讲述:“我老家在沅陵一老山区,山高路险,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他年轻时跟师傅学过赶尸。过去战乱频繁,拉丁当兵的也多,很多人战死远方无人收尸。为了让亲人尸魂归故里,于是倾家荡产也要请我爷爷这样道士兼巫师的人把尸魂赶回来。”
       “有一次我爷爷和师傅去山东台儿庄赶两具尸体,那路远水长就不说了。我爷爷和师傅到了台儿庄后,到处向残兵败将打听湖南和沅陵老乡;经一知情的沅陵残兵指点后,又到处向当地老乡打听要找的尸体……”
       “千方百计找到尸体后,我爷爷和师傅马上对尸体进行除臭防腐处理后,现场进行收魂封魂仪式。然后把尸体绑在背后,穿上大黑罩衣,就这样我爷爷和师傅一人背一具尸体往湖南往沅陵赶回。赶尸最怕的是狗了,狗咬来,人背着尸体没法跑动。因此赶尸时要不停地摇着铃铛,沿途人家听见铃铛声就吓得赶快闭门关狗,怕狗把鬼魂引到家里来……”
       全寝听得兴致盎然,突然不知谁吼了一句:“江小军!你这个‘电打鬼’不睡觉晃悠走动些啥?!害得我听故事都听不好!”
       全寝室听故事的趣味一下子就“败味”了,大家好一阵懊恼。过了好一会,有人提议:“王铮老大,你爷爷是法术高人肯定教过你几招,你刚才说的收魂封魂法能不能给江小军用用,你看江小军那‘尸’样,我看他硬是掉魂哒!”
       有人附和:“要的,王老大,我看你像是个有神通的人,你就给江小军收收魂,不然我们这寝室不得安宁。”
       王铮见说的有些理道:“我哪有神通,只不过我见过我爷爷给别人收过魂,不知我照做有不有效?再说没黄纸呀。”
      “有黄纸!有黄纸,揩屁股的黄纸,王老大,将就用一下。”马上有人递来一坨黄纸。
       借着窗口微弱灯光,王铮用圆珠笔在黄纸上画了一些桃符。完毕,王铮下令:“把掉魂人按在床上!”马上有几人把江小军抬到床上,按的按手,按的按脚,按的按头,江小军不能动弹只能拼命挣扎……
       接着王铮拿出两个馊馒头摆放在门边祭神请鬼。只见王铮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嘴里念着各种经文咒语,摇头晃脑,手舞足蹈,还真是有模有样。不一会儿王铮捧着江小军的魂魄朝江小军身上一吹一放,接着用胶水给江小军嘴、鼻、耳、肚脐眼、屁股眼、手掌心、脚掌心所谓的七窍处各贴上一张黄纸……终于把江小军的魂魄封住。
       见浑身贴有黄纸,浑身不舒服的江小军一阵阵嚎叫。嚎叫声立即惊动了值通宵班的严会桃,严会桃快速打开寝室门点亮电灯。灯光恍惚中,大家定眼一看是严教导,都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严会桃见寝室内乌烟瘴气气愤:“王铮!你们不睡觉在干什么?!”
       王铮涨红着脸:“没没干什么坏事,我们在给江小军收魂。”
       严会桃扯掉江小军身上的黄纸,没收掉打火机,大声道:“瞎胡闹!都给我睡觉!不然纪律处分!”
       第二天,赵兵一到办公室,严会桃就把昨天一楼六班发生的收魂事件向赵兵做了汇报。听完赵兵眉头一锁一松:“严教导,我俩先放下其他工作,今天就送江小军去市康复医院检查,看他到底是个什么鬼!”
       办完出所手续,严会桃和赵兵带着江小军去康复医院,赵兵亲自开车。一上车严会桃就轻轻地“哎哟”了一下,耳尖的赵兵扭头问:“怎么啦,严教导。”
       严会桃摇摇头:“不要紧,不要紧,在值班室椅子上坐了一通晚,腰椎间盘好疼,只怕有腰椎间盘突出了。”
       赵兵叹了一口气:“严铁人,你这长期值班不挨床,以后老了怎么得了哟。”严会桃苦笑了一下没作答。
       很快到了市康复医院。严会桃和赵兵带着江小军还没上楼就听见哭声、叫声、笑声……各种声音混合交响,俩人心里感觉栖栖惶惶的。
       一上二楼,就看见铁门内病区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捶门打墙,有的在哭喊,有的在傻笑,有的在跳蹦……见此严会桃和赵兵绷着脸心里不是滋味。
       经过大铁门时所有病人全跑来围来,像看大猩猩一样地看着严会桃三人。见状,江小军突然朝病人们一声诡异嚎叫,把病人们唬得作鸟兽散,都躲在病房里再也大气不敢出。
       在廊道等了一会儿,“怪事,真是怪事!病人们这么怕你,他们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安静过。”医院黄医生下来一边迎接严会桃和赵兵一边对江小军道。
       在三楼黄医生诊断室。黄医生先对江小军进行了躯体检查,再用仪器对江小军头部进行了一些检测……然后与江小军对话。
       黄医生一连串问:“江小军,你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这次来强戒所是因犯了哪些错误?……”
       江小军面部肌肉七扯八拉后:“我(我)今年有三个十二个(生)生肖了,家(家)住花(花)源省湖(湖)南县陬市,偷(偷)了一(一)个火车内(内)胎卖了买(粉)粉和果(果)吃了。”
       江小军声音小而含糊,但总体上能听清晰。听完黄医生脸色剧变一拍桌子:“把江小军带走!我无法诊断他的病情,从医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
       在回所的路上,严会桃和赵兵一脸的“烟尘”,江小军丢魂似的头快低到胯间。
       一回所,赵小兵就下令:“给我把江小军放在约束椅上!”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严会桃都要替强戒人员说几句求情话,遇到赵小兵“执拗”才执行。这次严会桃扶正一下眼镜二话没说和两个干警把江小军押到约束椅上,给江小军的手脚带上约束套。
 
                                                                             三
 
       今天江小军约束期满,一早赵兵就找来王铮询问情况,问:“王铮你天天陪护江小军,他情况怎样?”王铮:“江小军他呀‘混称皮哒’,天天吃的严教导的值班餐,好在不整天神神叨叨了,只是偶尔念一句‘爱情’,我不懂啥意思。”“爱情?”赵兵思索了一下也不知所以然,然后就解除了江小军的约束,并命令江小军今天必须洗澡。
       在大队办公室,严会桃在备《法律常识》课,赵兵在填写《习艺劳动工具登记本》。赵兵按按太阳穴:“严教导,我这次约束江小军,你为啥没求情?”严会桃揉揉手腕:“我知道你赵大这次又要施展屡试不爽的‘黑白双脸降邪’大法,我岂有不配合之理?”说完俩人会心一笑。
忙完,赵兵感觉不踏实就朝一楼六班走去。还没到六班,赵兵就听见王铮在训斥江小军:“你这个‘电打鬼’洗完澡后为啥不洗衣?!赵大交代了必须洗!”
       赵兵来到寝室,王铮一见赵兵就对江小军:“算你狠!你不洗衣我来给你洗!”说完王铮就清理江小军的衣服,当王铮清理到黑西装时,江小军如触电般地抓住黑西装。
       王铮望了一眼赵兵后,一边和江小军争夺黑西装一边:“你一件破西装不洗干吗?快给我!”江小军死死地抓住黑西装,王铮着急了用力一拉,“刺啦”一声黑西装衣袖拉破了……
       见黑西装破,江小军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并嚷道:“给我赔!给我赔!你你给我赔!不赔我我杀死你!”
       见此,赵兵示意王铮松手。见江小军哭个不停,赵兵烦道:“别哭了!一件西装比命还重要呀!瞧你那个出息!还是社会道上俗称的‘花源县第一将(江)军’呢,做好事!”
       动静惊动了严会桃,严会桃赶来。严会桃捡起黑西黄,一股酸臭刺鼻而来,严会桃强忍着拿起西装翻看:是破了一条长口子。严会桃拍拍江小军的肩膀:“起来,别像小孩,我给你拿到裁缝铺去补,行啵?”听了严会桃的话,江小军起身不哭了。
       第二天,强戒人员在车间照常习艺,赵兵和严会桃在指导部分新手操作。突然,随着一声“叫你撕我衣服!我我打死你!”的喊叫,紧接着车间传出“碰碰、碰碰”的打击声。赵兵抬头一看:原来是江小军和王铮扭打起来了!
       赵兵拿着电警棍跑过去怒喊:“你俩给我住手!”王铮左躲右闪有收手之意,可江小军拳脚仍进攻猛烈,且还拉断台子上的钩针要刺王铮……在此危急时刻,赵兵冲上去用电警棍击打阻止江小军。“啪啪”两声电击,江小军没倒地,愣了一下后继续要刺王铮。赵兵再次电击江小军,“啪啪、啪啪、啪啪”几声脆响后,江小军“哈哈哈哈哈”几声嚎笑后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他还一边滚一边笑道:“舒服呀!舒服呀!舒服!……”
       车间骚动引来所领导程政委,程政委问赵大发生了什么事,赵兵苦笑:“江小军电棒电击后还说舒服呀!我再电击他几下!”当赵兵准备再次冲上去时,程政委拉住了赵兵。
       严会桃上前拍了两下江小军的脸:“江小军!你怎么啦?!”江小军眯了一会儿后眼陡然睁开,再就呆望着严会桃一动不动了……江小军的言行举动令整个车间惊悚不已,阒寂中严会桃抱起江小军就往所医务室冲。
       在所医务室,江小军躺在病床上,医生在对江小军进行相关检查。“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呀?没有什么情况呀?”正当医生疑惑不解之时,江小军忽然坐立起来道:“舒服呀,真舒服。电打我前我老是皮痒骨头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谢赵大的电棒,我现在真的舒服哒!要是以后赵大能每周电击我一次就好了。”
       严会桃惊讶:“江小军!你说话不颤抖结巴了?”江小军微笑:“皮骨舒服哒,说话就正常了。”……江小军的表现令在场的医生惊诧不已。
       江小军这几个月虽不到处走串,不整天胡言乱语了,可习艺上的表现还很差,让人惶恐的是有一次他偷偷来到民警值班室用电警棍自己电击了自己一次。江小军的怪异举动令严会桃百思不得其解、忧心忡忡。……
 
                                                                             四
 
       转眼是来年夏天。有一天转钟三点,严会桃一边在走廊巡逻一边思索着江小军的问题。不自觉中严会桃望着江小军的家花源陬市方向思考着,一股凉风吹来,严会桃一拍脑袋自语:“有了!”
       第二天早一下班,严会桃骑着自行车朝花源陬市方向飞奔而去。几经打听骑行四十里,一身汗水的严会桃来到江小军所在村。小村到处稻花飘香,田田荷叶中那一朵朵荷花确实使人心动、心醉……
       哪一栋屋是江小军家呢?正当严会桃一筹莫展之际,“严教导!严教导!”忽然从荷田里冒出一个人来叫喊着。严会桃摘下眼镜揉揉眼再戴上一看一惊:原来是“老兵”陈大刚。
       一阵“噗嗤”水响,陈大刚快速走到垄上紧紧握住严会桃的手满脸狐疑:“严教导!您怎么跑到这儿来哒沙?”严会桃兴奋:“我来找江小军的家的。”陈大刚脸上所有肌肉跳跃着:“哦吆!这么的哟!不急,不急!先到我家喝酒去。”
       严会桃摆摆手:“不喝酒,我不喝酒的!我吃你两个莲蓬可以啵?等会儿你带我上江小军家。”陈大刚连忙点头:“要的,要的!您先在草地上坐会儿。”
       一阵“噼里啪啦”,不一会儿,陈大刚摘来一撮箕莲蓬。严会桃嗔怪:“你摘这么多莲蓬干吗?”陈大刚:“不多,不多,自家产的。见到您真是天作喜事,莲蓬管饱,吃不完的您带家里去。”
       一边吃着莲蓬,严会桃一边问陈大刚:“你回来这段日子,吸过‘飘飘(吸毒)’没有呢?”
       陈大刚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哒了!我走时向您保证过再也不吸毒,说话算数呢!唉……我被毒品硬是搞得伤透了,人财两空,六亲全无,以后我天天待在这藕田里再也不搞那笔‘路’哒!”
       严会桃又问起江小军在家里的情况。陈大刚眉头一皱:“他呀,哎呀,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吸毒还是他带上‘路’的呢。他太傻太义道了,别人请他喝一餐酒或‘了一次心愿(吸毒)’,他就可以为别人冲杀卖命,一身砍得‘稀乱’哒。毒品老是戒不脱,他这一辈子怎么得‘上岸(完)’哟!”
       严会桃剥吃了一粒莲米后:“江小军在所里约束期间念了几十次‘爱情’,大刚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大刚挠了一下头:“哦……念的还不是‘绑’的女伢(子)汪丽。哎……他和汪丽的故事太长了。”
       陈大刚点燃一支烟:“八年前,江小军家里穷,自己又常因吸毒进出戒毒所,哪个女伢愿意跟他?江小军那么大年龄了自然想女伢,而且整天想。邻村的汪丽那可是个大美人,追求她的男的有一个连,没想到江小军也想她,多次追求汪丽都是碰一鼻子灰。”
     “有一天,汪丽从棉纺厂下班回家洗澡。哗啦啦的流水中,那瀑布般的黑发,那凸奶、细腰、翘臀的身材,那雪白丝绸般的皮肤掐得水出来,尤其是那巨柚般的大奶上别着两朵红桃花,好看的‘黑人(很)’,桃花又像在时时滴奶……太诱惑人哒!不说‘策(假)’话,我要是没堂客,我都恨不得强奸汪丽一‘盘(次)’后枪毙都愿意。”
      “那汪丽一边洗澡一边哼唱,洗搓中汪丽突然发现玻璃窗上粘着一张狰狞的刀疤脸,汪丽惊魂失魄的一声尖叫……汪丽的父亲反应过来后提起锄头就往屋后追赶,不过只发现一不高的鬼影。为了家丑不外扬,汪家都明白是那砍脑壳的江小军,只不过没对外声张。”
      “可事没过三天,江小军这个‘电打鬼’逢人就讲:汪丽和他睡觉哒,柚子上面的桃花被他啃‘乱’哒。唉……背时、背时,汪丽原来是个下身没长毛的‘白虎’!一时间几个村子像炸开的油锅,消息很快传到汪家,汪丽的父亲拿着两把菜刀就要杀江小军。”
      “闻讯后的江小军提着他的‘偃月刀’(管杀)站在村头,强强对立,汪丽的父亲知道不是对手怯阵了。江小军还当着众人气汪父:你女儿就是个没毛的‘白虎’,不信?安排两位姨妈去检查你女儿的身体。你女儿不嫁我嫁谁?!……听闻此言,汪丽的父亲几声干号后晕倒了。”
       陈大刚吐了两圈烟圈后:“从此社会上都把汪丽当成江小军的女人,无人敢和汪丽交往。有一次,另一社会黑老大埋伏在汪丽下班经过的棉花地,一把把汪丽拖进棉花地,挣扎中把汪丽衣服扯破扯掉……正当啃咬巨柚上的桃花时,江小军从天而降把黑老大一顿暴揍,并当场砍断黑老大一根脚筋。从此社会上的混混多看汪丽一眼都不敢,加上汪丽母亲认为:女人的身体被谁看了,就是谁的女人,这是老规矩。从此,汪丽就和江小军断断续续交往,我看见俩人关系好的时候汪丽还给江小军买过一件黑西装呢!”……
       江小军的爱情故事,严会桃听得长时张着嘴,一粒莲子放在嘴里好久没动,严会桃缓过神后:“陈大刚,不说了,你带我到江小军家里去。”
       俩人推着自行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江小军家。两间破红砖房,墙面还有几条大裂缝;窗户无玻璃,几片塑料布在窗棂上晃动着;屋顶一少半盖着瓦,一多半盖的是稻草……这恐怕是城市出身的严会桃一辈子见过的最穷最差的房屋了。
       推开半掩的破门,只见室内烟雾弥漫。定眼一看,一蓬头灰面的老妈在烧着纸钱,手舞足蹈,还念念有词……陈大刚不解地问:“江家姨妈!您在干吗?”
       老妈摆了一下手:“别把魂魄惊跑了,我在学道士教给我的方法给小军收魂。”陈大刚望了一眼严会桃后,上前摇了两下老妈的肩膀急道:“江小军又没在场,别收了!戒毒所的领导来哒,别收了!”
       一听戒毒所的领导来了,老妈睁开眼吃惊地望着严会桃。严会桃微笑着:“江妈妈您好,我是江小军的教导员。”
      “教导员好,教导员好。”说着老妈颤抖着搬来一把椅子让严会桃坐。一会儿,老妈端来一杯茶端给严会桃,正是饥渴似火的严会桃猛喝一口,马上有一股酸臭味在口腔和鼻腔里升腾。严会桃细眼一看杯子,布满黑污和霉斑,严会桃的胃容物立即冲起“反抗”,严会桃马上闭嘴   闭气关闭喉结,良久总算把胃容物“镇压”下去。
       老妈小声:“小军在戒毒所没生病啵?没和别人打架啵?”严会桃咽了一下口水:“江妈,您坐。别慌,江小军在戒毒所还好,我是来看看您老人家的。”
       老妈抹了一下胸口:“我那孽畜!不听‘港(讲)’,硬要吸毒,几时才戒得脱哟!几时才得懂事哟!……嗯,小军的魂魄丢了十多年了,几时才能魂魄复位哟!”说着老妈泪花涌出。
       严会桃把老妈扶坐在椅子上:“江妈,别急,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帮助江小军把毒品戒掉。汪丽现在和江小军还有联系没有?”
       提起汪丽,老妈眼睛一亮:“唉……好女伢呢!前不久她来看过我一次,我要她去戒毒所看看小军,不知去了没有,只怕小军没那福气了,唉……”
       严会桃交代老妈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交代陈大刚有空时来看看老妈照顾一下她。走时严会桃掏出五百元给老妈,然后和陈大刚一起朝汪丽家走去。严教导和程大刚走了好远,老妈还拿着五百元喃喃自语:“好人啦,好人……”
       来到汪丽家,还好汪丽没外出打工。汪丽果然是朵粉荷,陈大刚见到汪丽就移不开眼神了。提起江小军,汪丽父亲屁眼冒烟地骂道:“遭千刀刮的!吃‘花生’米的!自己一个毒鬼子还要害我女儿一生,短阳寿的!遭雷打的!……”
       见汪丽父亲骂个不停,严会桃掐了一下陈大刚。陈大刚回神道:“汪叔,别骂了!过去的事别想了,社会上的后生谁敢娶丽丽?这是江小军在戒毒所里的严教导,他来看丽丽和你们,汪叔你就别骂了!”
      “我就是要骂!你们戒毒所为啥不把那个畜牲关一辈子呢?一放出来就害人!”汪叔越骂越起劲,汪丽母亲连忙出来打断骂声,并把汪丽父亲拉进内屋。
       汪丽给严会桃俩人端来茶水,搬来椅子。严会桃笑笑:“汪丽,没外出打工呀。”
       汪丽面色木然:“我是计划近段跑广州打工去,三十出头的人了,家没成,业没立,太对不起父母了。”
       陈大刚急得脖子发胀道:“‘杀(跑)’什么广州沙?那去不得呢,那边遍地都是‘水老倌(流氓)’!要打工到我莲业合作社打工去,我五十亩莲蓬采摘正是缺人!”
       严会桃白了陈大刚一眼后:“汪丽,知道你是个有理想的青年。你和江小军交往多年是有目共睹,你也知道他爱你极深。你能不能等等江小军,等他出戒毒所后你俩一起跑广州打工戒毒,好吗?你不知道呢,江小军天天想你念‘爱情’二字呢。为了保护你买给他的黑西装,还和别人拼命打了一架。江小军现整天魂不守舍,也许只有你能救他了……”严会桃的一番话说得汪丽是一番“梨花带雨”。
       汪丽抽搐了两下摸了一下眼:“唉……我妈说得也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被男人看了,他也救过我一次,不嫁他嫁谁呢?可他中毒太深,老是戒不掉,我们又怎能在一起!我也想过去戒毒所看他,一想起他前途无望,也只好狠心不去了!”
       严会桃问了汪丽一些生活情况,说了很多劝汪丽等待江小军及去强戒所看江小军的话语后,严会桃告别大家骑行回家。
       严会桃回到大队后向大队支部汇报了去江小军家家访的情况。听说江小军家的困顿情况后,民警们心情都沉重,商量后决定:大队出资两万元帮助江小军家进行危房改造,由严会桃去落实;请严会桃抽时间多去汪丽家做思想工作,一定请汪丽来所看望江小军做帮教工作,争取俩人关系重修为好。
 
                                                                              五
 
       听闻严会桃去看望了自己家,江小军在学习、习艺矫治活动中情绪稳定了很多,只是常站在窗口呆立很久、很久……
       一天中午,严会桃给江小军送来牙刷、牙膏和一卷卫生纸,问江小军想些什么?江小军默不作声,眼里好像有无限哀愁,严会桃望着江小军脸上的刀疤心里隐隐作疼……
       又是一晚夜班,严会桃值转钟2点到4点的中夜班。夜幕下戒毒所灯光闪烁,树影婆娑,万籁俱静中传来戒毒人员一阵阵鼾声……想着近段大队强戒人员表现积极与安稳,严会桃漏出会心笑意。忽然一楼传来“哎哟、哎哟”的哼叫声,严会桃浑身一紧连忙跑到一楼,再细听是六班。
       打开房门和电灯,只见江小军躺在床上捂着肚子,额上直冒汗珠……严会桃急道:“江小军你怎么啦?!”江小军咬紧牙关:“没、没什么。”
       穿着短裤的王铮揉了一下惺忪睡眼:“不对头呀?江小军,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讲,不能隐瞒呢。”在严会桃再三追问下,憋了一会儿,江小军:“又、又要麻烦民警了,我肚子疼得很。”
       严会桃马上用对讲机寻呼总值班所领导程政委。在对讲机里严会桃简要地汇报了江小军的病情,程政委回复:“为了安全起见,快速送江小军去市五医院检查就诊。严教导,我俩一起送江小军去市五医院,你的值班岗由副总值班顶替,我马上喊司机出车。”
       严会桃和王铮抬着江小军喘着粗气来到大门口,程政委和司机已等在门口。
       警车载着几人不到一刻钟就开到市五医院。医生稍微给江小军做了一下检查就做了诊断结论: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做手术。严会桃和程政委对此吃了一惊。
       江小军躺在推车上似已昏迷,严会桃和程政委推着推车到手术室门口,交给医生后严会桃眼都湿润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江小军还没出来,这时对于严会桃和程政委来说一秒钟都是漫长。严会桃要程政委回所去休息,程政委摇摇头:“江小军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睡得着。”……
       江小军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医生摘下蓝帽揩了一下汗水:“你们送得真及时,阑尾已穿孔,要是晚来半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的话又令严会桃和程政委的心“蹦蹦”地跳了几下……
       几个小时后,在病房江小军麻药已醒,江小军疼痛得冒汗,但江小军强忍着没哼一声。
       为了给江小军补身子,严会桃一早就去菜市场买黑鱼。在医院食堂严会桃指导师傅熬鱼汤,熬好后严会桃亲自喂江小军喝,江小军一边喝一边眼里流出了泪珠……
       照顾江小军最难的是端屎端尿了,江小军术后不能随便动弹,屎尿的问题只能由严会桃协助解决了。端屎端尿时严会桃没戴过一次手套和口罩,用严会桃的话说:“又不是传染性疾病,怕啥?”……经过十来天的调养,江小军基本康复出院回所。……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赵兵给王铮办理了解除强制戒毒的手续。赵兵和严会桃商量好了的,今天严会桃去花源陬市汪丽家继续做思想工作,办理相关事情。
       在所大门口,赵兵送王铮出所,碰到骑着自行车准备出发的严会桃。听说严会桃要去江小军家,王铮:“严教导,我要跟你去花源。”严会桃摇摇头:“不行!你才出所,要回家,别让家人着急等待。”王铮着急:“不要紧,不要紧!我没通知家里今天回家,我也不计划回家。    我家那里毒友太多,我怕一露面就被毒友缠住,戒毒的决心一念之间崩溃,为了彻底戒毒,摆脱毒魔,我计划独自一人去新疆。”
       见王铮戒毒这么坚决,赵兵给严会桃使了一个眼色,严会桃点点头和王铮出发。
       严会桃和王铮经过陈大刚的藕田时,几个泥人在藕田里挖藕。“陈大刚!”严会桃随意一喊,果然有一泥人抬头答应。是陈大刚,不仔细辨认,还真分辨不出陈大刚来。
       陈大刚吃力地从泥地里走来,隔好远就亲热地招呼:“严教导,你来啦。”陈大刚走近又一看是王铮,俩人激动得跳了起来拥抱了好久。
       拥抱完,陈大刚问是不是去江小军家,严会桃点点头:“有没空陪我去?”“有空、有空。”陈大刚想都没想地点头。陈大刚在水沟里简单清洗了一遍手脚,拿了几节藕放在严会桃自行车上,然后和严会桃、王铮走了。
       三人来到江小军家,陈大刚把莲藕搬进屋。家里冷锅冷灶,只见老妈软塌塌地躺在床上流着泪水……严会桃握着江母的手:“江妈!您身体没有不舒服唦?”半晌,老妈抽泣了两下:“我没不好,我就是想军军呢。”
       严会桃摸了一下江母的额头:“大妈,放心,不用想,江小军现在比以前表现好多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大队支部委托我带来两万元,给您家进行房屋维修改造,让您老人家过一个安稳的晚年。”
       严会桃的话语令江母眼睛睁大了、脸色红润了,江母摸了一把眼眶连忙起床。江母起床后又是生火又是刷锅,一会儿三碗热腾腾的蛋茶端到三人面前。严会桃不好意思:“谢谢江妈,谢谢江妈,这怎么使得。”
       吃完蛋茶,严会桃喊:“陈大刚,陈大刚!”陈大刚一愣:“什么指示?严教导。”严会桃从秋衫内口袋掏了几下掏出两大叠“毛嗲嗲”,然后把钱放在陈大刚手里,郑重交代:“赵大说了,江小军家的维修改造工作由你负责完成,千万要保质保量咯!”陈大刚缓缓神:“民警老师们都信任我,那我还不完成好?放心啰!”
       一旁的王铮有点不放心:“陈大刚!你千万莫把这救难钱拿出几下‘飘了(吸毒)’呀!”陈大刚立刻青筋勃起:“王铮!你讲的些什么?!太伤人哒!”严会桃盯着陈大刚看了一会后点点头。
       和老妈交谈完后,在老妈依依不舍的眼神中严会桃三人朝汪丽家行进。隔汪丽家还有一里多路,眼尖的陈大刚道:“严教导,汪丽家门前有充气拱门,好像有喜事,今天有酒喝了哟!”
       来到汪丽家,果然是宾客盈门,一片欢声笑语,原来是汪父庆六十大寿。见是严会桃他们,汪丽连忙端来糖茶,汪父母赶忙拉着三人往酒桌上摁,其他亲友也喊:“喝酒、喝酒。”
       严会桃三人扭捏着坐下,三人才拿起筷子,身旁的客人就给严会桃夹来一大片金黄的扣肉。严会桃赶忙道谢后一看一呆:“原来是康复医院的黄医生”,严会桃定定神:“怎么是您?黄医生?”黄医生哈哈笑道:“世界真小,有缘人常见。我是汪丽的舅舅。”严会桃也笑道:“好好好,见到您真高兴。”
       黄医生和严会桃碰了一下酒杯,一口酒下肚后:“严教导,江小军还好吧?”严会桃咬了一大口扣肉舔了两下肉油:“强些了,只是常翻白眼发呆。”其他客人也劝陈大刚和王铮多喝酒吃菜。
       黄医生又一口酒下肚:“自从上次江小军到我院检查后,我就一直琢磨着江小军的病情:自闭而又自狂,自卑而又自暴,自呓而又自臆,自疑而又自恃,自馁而又自是,自虐而又自恋……我从事精神病诊治与研究三十年,真的还是第一次遇到江小军这种古怪病情,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确实无法治愈这种稀奇病。”
        严会桃吞了一口酒苦笑:“是啊!江小军这种特殊病情在康复医院确实难得见到,可在我们强戒所经常遇到,我们都习以为常哒,并初步取得了矫治矫正经验。”
        听闻严会桃的话,黄医生肃然起敬:“你们能治?你们用的是什么药物?……那你们才是真正的精神康复专家、教授!”
        严会桃酡红着脸哈哈一笑:“我们没用任何药物,我们用的是以心攻心、以毒攻毒的‘黑白双脸降邪大法’,就是一种黑白脸双簧攻心战。”王铮从旁嘀咕:“唉咦,这‘黑白双脸降邪大法’厉害得很,好多又臭又硬又歪的‘岩土(顽固分子)’最后都告饶。”见此陈大刚马上拉了一下王铮的衣角。
      “黑白双脸降邪大法?还这么厉害?”黄医生满脸不惑。停顿了一会儿,黄医生拍了一下脑袋:“哦!我明白了,江小军的病情特征就是社会上流传的丢魂落魄的‘电打鬼’,我总算是长见识了。说白一点,也就是常年吸毒中毒极深的‘毒鬼子’,这种人的特征是人不人鬼不鬼、是神是妖、即癫又狂、思混绪乱、头麻腿颤、形枯影瘦、自封自弃……”
       黄医生的话还没说完,陈大刚激动地站起来握着黄医生的手:“不愧是精神病康复专家,您总结的太好了!”王铮也在旁鼓掌。
       严会桃举杯向全桌客人敬了一杯酒,和黄医生再碰了一次杯后:“黄医生,八月十五邀请您来所做江小军的帮教工作,您有空吗?”黄医生高兴:“好啊!好事,我再忙也要挤时间去!”
       汪丽和父母来敬严会桃这桌客人,表示最后答谢。一口酒下肚后,借此严会桃涨红着脸又发出邀请:“汪丽,请你八月十五去所里看看江小军好吗?”
       汪丽愣一下猛喝一大口酒后低头不语,汪父也猛喝一大口酒:“不去!严教导,喝酒,别提那‘毒鬼子’!”听闻此言,王铮握拳“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严会桃瞥了王铮一眼,王铮才极不情愿地慢慢坐下……
       气氛异常尴尬,黄医生看了一下汪父:“姐夫!您就别管了,一切随汪丽自己,一切随缘,吸毒人员只要把毒戒掉同样是好样的!”
       汪父瞟了一眼汪母请求支援,汪母缓了一口气:“听舅舅的。”话落,汪父扭头走了。……
 
                                                                             六
 
        以前江小军在车间习艺,动作缓慢,常有废品、次品,还时常称病休息;在教室上课,字写得如鸡扒,还常趴在课桌上打呼噜;其他如出操、卫生打扫等都是东倒西歪……总之就是一棵乱柳上不得正面。
        严会桃再次家访的事,在江小军心中自然触动很大。江小军的手曾经被刀多次砍伤,在车间江小军歪着手臂操作,动作比以前明显加快;虽不是高产,但再也没出过废品次品;江小军还指导一名老是怀疑自己有血吸虫病的后进强戒人员操作,天天做他思想工作,并邀他一起进行习艺比赛,俩人共同进步不少。
        现在江小军上课再也不打瞌睡,写字虽无力道,但比以前工整了很多。江小军现在每天能按时起床早操,自己的个人卫生也强了很多,两三天洗一次澡,尤其是衣物再也不像以前“腌了一坛老腌菜”一样。只是江小军头部多次砍伤,可能是刀伤及神经,加上毒品对神经的伤害,或许还有深如海的情结……江小军目光还很呆滞,整天泛着白眼。
       到了月如圆盘的日子,经历过寒冬酷夏的强戒所是桂香樟翠,尤其是那几排香柚挂满又大又黄的“灯笼”,风景独好。
       在强戒所宽敞的电话探视大厅,陈大刚一边等待,一边带着汪丽和汪父母及黄医生观看着强戒人员教育矫治成果展。
       眼尖的汪丽几下子就搜寻到那熟悉的图像,还戴着大红花呢,再一瞟眼看见几个字:矫治之星。汪丽兴奋得手舞足蹈道:“爸妈!爸妈!看江小军上光荣榜戴红花了!戴红花了!”
       汪父瘪瘪嘴:“就他也能戴大红花?”汪母细眼瞧瞧后:“老倌子,是戴红花了!”汪父揉揉眼:“就他也能戴大红花?”……黄医生欣喜道:“姐夫,别门缝里看人咯。”
      “咦……你们都来哒”王铮的一声大嗓门把陈大刚几人吓了一跳。陈大刚见是王铮,一拳打过去道:“你小子来搞么的?!”王铮拉着汪父母的手:“没想到叔婶也来看江小军了,我怕江小军中秋无人看望,去新疆前来看看他的,见到你们真高兴!”汪丽连忙朝王铮弯腰行礼:“谢谢,为江小军有你这样的挚友而高兴!”……
      “你们是看望江小军的啵?”一穿白衬衣警服的中年警察朝汪父母问道。陈大刚和王铮定眼一看原来是所里程政委,俩人立即立正:“政委好!”
       程政委拉着俩人左看看右瞧瞧:“很好!气色很好,俩人在外没吸毒,一定要坚持住哟!”陈大刚和王铮再次立正:“政委,放心!打死也不吸毒了!”程政委满意地点点头。
       程政委转过身握着黄医生的手:“您是黄医生吧?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黄医生腼腆:“不用谢,工作做得还不够。”
       程政委握了一下汪丽的手:“我在对讲机里听见探视科呼了‘三大队江小军接见’,江小军应该快来了。欢迎你和家人来探视,祝你们年轻人心想事成!”
      “汪丽!汪丽!汪丽!你来啦!你来啦!”江小军连蹦带跳地喊着,高分贝把玻璃都震动了,汪丽赶忙迎上去。
       江小军全身扑倒在玻璃墙上,“扑通”一声响,江小军额头撞在玻璃墙上马上起了一个包。见此,汪丽在玻璃墙上和江小军手贴着手、脸贴着脸嗔怪:“看你猴急。”
       江小军和汪丽俩人的举动惹得大伙一阵哈哈大笑,赵兵笑道:“别急!别急!让你见个够,让你讲个够。”严会桃看看江小军后嘿嘿:“怪事,江小军见到汪丽眼神就不泛白了。”江小军听闻朝前后看看众人:“我的眼神真的不泛白了?”
       大家望着江小军机灵乌亮的眼神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责任编辑:刘琼华)

       刘建虢,又名刘建国,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法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常德市强制隔离戒毒所民警,一级警督。在各种报纸杂志网络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等600多篇,出版诗集《白话诗集》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