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第4期

风过嘉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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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 凡
风,顺着祁连的方向,掀起黄沙阵阵,轻轻地掠过关城青灰的城墙垛,历史的面容开始模糊而又清晰,脊梁一样的长城在风中延伸,丝绸之路的驼铃声声在脑海里回荡。当夕阳给雄伟的关城镀上一层金色时,一路跋山涉水的我已深深沉醉在丝路、长城、农耕和边塞凝结成的意境里,就像曾经的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朝嘉峪关走来一样。
有人说,再厚重的历史,总有一种可以打开并读懂它的方式,我深信不疑。摊开中国的历史地图,有两条横跨东西的生命线,以其无与伦比的重要性深深地嵌入中华民族的身躯:一条自西向东,直达于海,是守护古老民族的万里长城;一条自东向西,深入大漠,是拓展华夏文明的丝绸之路。这两条紧系着中华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命脉,在历史的长河下飘移、延伸,终于在六百年前,在祁连山下、河西走廊的咽喉之地交汇缠绕,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结。
这个结就是嘉峪关。
我靠近它时,正值金秋十月,夕阳下,嘉峪关一身古铜色,生生摆出一副威武、霸气、刚猛铁壁雄关的气势,它载着历史的厚重与变迁,载着岁月的洗礼与沧桑,静默不语,只有呼啸的风卷着城楼的旌旗在远处猎猎作响。这座古老的城楼,在时光走过六百多年后,被完整地保存下来,城内客栈、戏楼、庙宇、酒肆、茶寮、牙行随处可见,无不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昌盛与繁荣。
踏上嘉峪关城楼,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地悠悠、怆然涕下的感慨油然而生。城头放眼,雄伟的关城,居地险要,内城外墙勾连环接,箭楼角楼相倚相望,两侧城墙连山,横卧在戈壁滩上,远处是巍巍的祁连山,在若隐若现的斜阳下,雪峰如画。万里黄沙间汉长城似游龙浮动在戈壁瀚海间,犹如一幅凝聚着边塞沧桑的历史画卷。
烽火台背后,是昔日鸣金击鼓的战场,是曾经繁华过、落寞过、生过、死过、英雄纵酒过、美人垂泪过的所在。此刻,不见当年厮杀的铁骑,不见南来北往的商旅,只有瓮城和关楼,像个苍老的战士,和后人一起聆听远去的鼓角和战马的嘶鸣。
距离关楼向北7.5公里处,讨赖河边近56米高的悬崖上矗立着一块石墩,那就是“长城第一墩”。这座黄土夯实的墩台既是万里长城第一哨,也是嘉峪关军事防务的核心。一旦祁连山口风吹草动,驻守在第一墩的戎卒遂即高举点燃的黄麻,一时间,嘉峪关关楼周围的三十九个墩狼烟四起,号角聚响,将战事讯息沿着黑山蜿蜒东区的城传至大明的都城北京。而今,它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中面目全非,仅剩一堆黄土,如雕塑一般,裸露在苍茫的旷野之中。
从东门而出,土黄色的夯墙像一条在大地上长了六百多年的经脉,随着大地的心脏一起跳跃,在空旷幽深的时空中诉说沧桑。无字的老墙,写满了历史,这里,有边塞诗人的长衫飘过,有匈奴突厥的经幡摇曳,琵琶幽怨,羌笛悠悠,松散的沙粒,像时间的碎屑,如沙漏般掉进光阴的河里,也融入我脚下这片茫茫戈壁。
历史不曾远离,那些人和事仿佛就在眼前;穿着长衫的李白、王维、岑参、戴弁,还有成群的骆队和商旅,滔滔的河水映着白云悠悠,在历史的长河中漫溯,那些脍炙人口的边塞诗“烟笼嘉峪碧岧峣,影拂昆仑万里遥。暖气常浮春不老,寒光欲散雪初消。雨收远岫和云湿,风度疏林带雾飘。最是晚来闲望处,夕阳天外锁山腰。”就这样走出,经久不衰,遗存万代。
当夕阳投下最后一抹余晖时,茫茫的戈壁和漫天的黄沙,早已将昔日的刀光剑影和驼铃声声埋葬,一并埋葬的还有驻守边关将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惨烈,以及远去风的叹息。当狼烟散尽,这座承载着历史,承载着岁月,承载着生命厚重的孤城在一片悠悠羌笛中,与辽阔的大漠一起,沉寂。
如果记得这里的风,记得这里的沙,记得这里的驼铃,那么请安静些,让驻守边关将士的灵魂,睡得安稳些吧。
吴凡,湖南常德市人,现就职于德成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常德市诗词协会会员、常德市女书法家协会会员、常德市诗词学会巾帼诗社社务委员、常德市楹联协会副主席、中国辞赋网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