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图本丁玲传》 

朱先泽

        周良沛的《丁玲传》激情奔放，如战斗交响曲让我如醉如痴；丁言昭的《丁玲传》选取“在男人的世界里”这一特殊角度，展现了一个真实的立体的时代画卷，扣人心弦，让我目不暇接。王增如和李向东的《丁玲年谱长编》，简洁明快地梳理了丁玲一生的悲欢离合，堪称丁玲人生日记精华，极大地方便了研究丁玲的人们，读写时如鱼得水，得心应手，纵横交错，洞若观火。《陈明回忆录——我与丁玲五十年》让读者看到了丁玲的内心深处的诗情画意，平凡之中的伟大人格和崇高追求。在此之后，我以为再没有人推出更精彩更可读的丁玲传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黄山归来不看山”；我以为已经可以囊括丁玲一生的赞歌了。最近爱不释手地欣赏了涂绍钧的《图本丁玲传》，大开眼界，欣喜不已，真正是图文并茂，相映成趣啊！
       涂绍钧的《图本丁玲传》，由长春出版社出版，我认为其特色可以这样概括：丁玲雕塑像，文坛群英会，史家春秋笔，人生教科书，历史聚焦镜，时代见证人。简约洗练，图文并茂，引人入胜。少年叛逆者闯荡北京、南下上海，在鲁迅的关注和战旗下，勇往直前，化悲痛为力量加入中国共产党；窑洞岁月、桑干河畔，九死一生不言悔，一颗红心为解放，披荆斩棘返文坛。与之交往的中国各界精英及海外名家，都构成了丁玲风景线里的焦点热点。仅以《在鲁迅的旗帜下》这一章为例：图片就有丁玲1929年发表的《韦护》中篇小说的复印件；1929年潘汉年的照片；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旧址——多伦路201弄2号的照片；加入左联后的丁玲写作照片；1930年9月上海大江书铺出版的《韦护》；1930年12月胡也频怀抱婴儿——蒋祖麟与丁玲最后的合影；上海汉口路666号东方旅社，胡也频等被捕的地方的照片；上海虹口窦乐安路东口的咖啡馆——左联作家聚会处；关押左联被捕作家的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照片；1931年1月25日沈从文为营救胡也频致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的信的影印件和邵力子的照片；左联五烈士遗像和鲁迅悼念诗《无题》的手迹照片；参与营救胡也频的作家郑振铎的照片；柔石故居照片；1931年2月胡也频牺牲后，沈从文护送丁玲母子回常德，转道武汉时，丁玲、沈从文与陈西滢、凌叔华的合影；丁玲和母亲与才三个月的孩子于1931年在常德的合影，三天后丁玲返回上海；安排丁玲留在上海主编左联会刊《北斗》杂志时的张闻天的照片；《北斗》杂志创刊号复印件及鲁迅推荐的德国画家柯勒惠支的木刻画《牺牲》照片；第一任左联党团书记冯乃超的照片；热心为《北斗》杂志写稿时的鲁迅照片；鲁迅、许广平和冯、何爱玉雪峰夫妇1931年的合影；《北斗》杂志第二期的照片和左联机关刊物《文学月报》1932年创刊号照片；主编《文学月报》时的周扬的照片；1931年丁玲短篇小说集《水》的照片。内容多么丰富，让读者爱不释手，惊喜不已。真可谓作者编书审稿一时“踏破铁鞋无觅处”，读者翻阅欣赏，眼花缭乱，“得来全不费工夫”。以少胜多，以简驭繁，拍案叫绝！
       再例如《入党前后》这一章，就要言不烦地介绍：“1932年3月，由阳翰笙同志介绍，丁玲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入党仪式在上海南京路大三元饭店秘密举行，瞿秋白、杨尚昆代表中宣部参加，由文委负责人潘梓年主持。同时宣誓的还有田汉、叶以群、刘风斯等人。”一字一句，光明磊落、铿锵有声、毫不含糊。这一历史画面，何等惊心动魄，令人遐想难忘。胡也频牺牲后，冯达走进了丁玲的生活。“当时，冯达是中共党员，左翼社会科学联盟成员，担任美国进步作家《法兰克福日报》驻中国特派记者史沫特莱的私人秘书。”“1933年2月，丁玲与冯达同居于中共地下党秘密联络点——虹口昆山花园路7号居处；三个月后的5月14日中午，丁玲在此处遭国民党特务绑架。”在被押往南京的火车上，丁玲利用上厕所的机会用燃烧后的火柴棒在纸条上写了“我已被绑架到南京，冰”。求好心人转告上海开明书店的叶圣陶。“与丁玲同时被捕的还有潘梓年。牺牲在昆山花园路7号楼下的无名男尸，即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部长丁九（诗人应修人）。从5月17日开始，上海《大美晚报》《中国论坛》《晶报》冲破国民党封锁，分别刊登了丁玲失踪的消息。”《蔡元培等电京营救丁潘》的报纸新闻报道复印件与宋庆龄、鲁迅、胡愈之等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委员的合影，与这段奇文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何其珍贵！   
       沈从文在《文化界为营救丁潘宣言》中署名，并于5月25日写了《丁玲女士被捕》一文，抗议当局逮捕丁玲。于是局内人约请沈从文去湖南接送丁玲之母来南京向国民党政府要女儿。然而，沈从文变脸，“沈从文说他找了胡适，胡适问了上海市长吴铁城，吴铁城否认抓了丁玲这件事，沈相信了，说他这几年和丁玲没关系，不能帮忙”。行文至此，又引用了1988年3月上海《文学报》发表的楼适夷88年3月28日致陈明同志的信，信里有斩钉切铁的文字：“3月24日出版的上海《文学报》第三版上凌宇《丁玲失踪事件前后》（沈从文传略之二),写沈从文对丁玲被捕后的态度，与我当时在参加营救中所知完全不同。我所知道的情况，都与丁玲讲过，她完全相信我的话，对沈是有意见的，并托我找来丁玲被捕后沈所写《记丁玲》一书，认为沈所记歪曲甚多。有机会要予以澄清。”1988年6月，涂绍钧和陈明一同去探访知情者王会悟同志。在出访前，他们早听过王会悟谈沈从文的录音老太太讲得很激动，结尾时用浙江桐乡口音骂了一句“沈从文混蛋！”。牙齿全脱舌犹在，柔可克刚水威猛。这些文字看似随手拈来，却天衣无缝，简直像破案时形成的证据链，十分给力，确凿可信可感！望山跑断腿呢，稍纵即逝，收集整理，确实很不寻常，格外难得。学问就在脚下，就在人间。
      关于瞿秋白的牺牲，很长一段时间让与他同时被捕的两位女同志张亮和周月林被了黑锅，冤枉她们是出卖瞿秋白的叛徒。结果，水落石出，在国民党当年的一张报纸上赫然发现了铁证：“赤共闽省委书记之妻投诚，供出匪魁瞿秋白之身份”的报道。白纸黑字，刀劈斧砍不掉。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1936年10月鲁迅抱病选编瞿秋白文集《海上述林》在日本出版的照片与之相映成趣，并有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在福建长汀就义前留影和鲁迅手书清人何瓦琴集字联赠瞿秋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编辑是大学问也！
       涂绍钧的《图本丁玲传》，朴实精美，情理并重，可圈可点可收藏可赠友人，是品味极高的枕边书，案头书，是引人向上向前的不可多得的好书啊！捧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油然想到湖南张家界的金鞭溪，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那些鹅卵石都是日积月累的磨练冲洗才沉甸甸且晶莹剔透的。山溪将云彩和大地溶汇成了一体。时见悬崖峭壁水里的漩涡和似在静听抑或在互相追逐的小银鱼。这条长处的山溪到处充满了灵气。丁玲不死！丁玲的一生，确实值得大书特书。
 
     （作者系湖南省岳阳市第一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