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黑”值岗
发布时间: 2021-11-05 16:18:54 阅读 0 次
“小二黑”值岗
□刘建虢
某市强戒所警戒护卫大队负责大院第一道门和二道门的警戒护卫工作,警戒护卫大队有数名民警和数名协警,别看门岗站岗、执勤工作简单,可民警们的素质不低,有两个80年代大学本科生,还有电气工程师、教师、陆军连长、武警队长等出身,这样的门岗高素质团体在全国恐怕罕见。
警戒护卫大队邱大队长是老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个子不高,皮肤较黑,天生不爱说笑。袁协警是过去的高考落榜生,个子和邱大队一样大小,长相也差不多,只是皮肤更黑一点,因其比邱大队年纪小,人们爱称“小黑”。刚巧,邱大队和袁协警同为一组班,俩人往大门口一站,真成了强戒所的“黑面双煞”,令人望而生畏。
强毒所最严防的是无孔不入的毒品,有邱大队和袁协警他们这样“一根筋”的人死守大门口,强戒所大院自然就不会成为“火山口”。可在这遥遥无期的2020年新冠病毒疫情里,新冠病毒比毒品厉害百倍,是无空气不入,邱大队和袁协警他们能成为“神荼”“郁垒”吗?
邱大队和袁协警首先关闭铁柵大门,只留一人可出入的门缝,这样平时连喷尾气的招摇过市的小汽车只能乖乖地排队“趴”在门外停车坪里。民警们只好下车陆续进入,袁协警拿着体温器给每人测量着体温,检查着物品。有民警嫌戴口罩麻烦,想不戴口罩进入,讥讽袁协警“作起搞”。邱大队上前嘴一“哼!”眼睛一鼓……活像一个“黑包公”。民警们想邱大队曾是一个敢和高几级的领导拍桌子的人,就泄了气,都规规矩矩地接受检测、检查。
3月新冠病毒肆虐,强戒所接到上级指示,已进院执勤的民警无限期延长执勤日,直至疫情缓解。邱大队和袁协警他们已连续值岗21天了,面对无下批民警及时换班,邱大队和袁协警没有怨言,一如既往地坚守岗位。突然一天夜里,袁协警接到妻子的电话,说他父亲因癌症病重需要住院治疗,这咋办?不能出所这是刚性纪律,袁协警急出了泪花。见此,邱大队带头捐款500元,一面安抚袁协警,一面打电话给袁妻,要袁妻先安排袁父住医院,其他事再慢慢想办法。其他事好说,筹钱是最重要事,邱大队想起了网上众筹的方式,一时间所里民警你几十、他一百,解决了部分住院急需资金。
民警隔离上班值岗不能归家,强戒人员自然也不能和亲友会见。一天所大门口来了一辆奔驰车,下来一位皮肤黝黑的款爷,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款爷摇摆着走到大门口,左瞧瞧,右看看后,透过门缝喊正在值岗的戴着口罩的袁协警,袁协警问:“请问,什么事?”款爷悄悄递进来两包“和天下”后道:“我想会见三大队的戒毒人员某某。”袁协警把“和天下”塞回给款爷:“不行,省局有规定疫情期间不能会见。”过了一会儿,款爷从车里拿来一条“和天下”递给袁协警,央求道:“通融,通融,让我会见一下行啵?”袁协警沉思了一下后把那条“和天下”甩给款爷,正色道:“不行!省局规定不行就是不行!”
听到吵闹声,邱大队戴着口罩从值班室冲出来,问清原委后对款爷厉声:“收起你的东西!请你把口罩戴上!”无计可施,款爷气急败坏地骂道:“老子偏不戴口罩!算你们两个‘黑鬼’狠!穿着警服就神什么神?!脱了警服还不如我这小学文化的!看门狗!”见此颠狂人骂人,袁协警气得满脸黑红,开门要冲出去捶人,邱大队止住袁协警,怒道:“你是乌鸦嫌猪黑!狗眼看人低!你再骂人闹事我就报警抓人了,滚!”无奈,款爷似懂非懂地灰溜溜地走了。
邱大队和袁协警都猛抽了一支烟后才慢慢消下怒气,好一会儿,邱大队问袁协警:“为啥不暗暗把烟收下?能卖几百千把元呢。”袁协警白了一眼邱大队:“不能把人看扁了哟?!”然后俩人会心一笑,两双黑皮肤手紧紧握在一起,同声道:“兄弟。”
寒去春来,邱大队和袁协警这班组已连续值岗40天了,院外早已春暖花开。计划赶不上变化,袁协警上岗前只带了冬衣,没带春装,天暖和时身体热得有点受不了。袁妻感知到这一点,就抽空搭班车来所里给袁协警送春装。一到所铁柵门边瞧见正在值岗的戴着口罩的邱大队,高兴得喊了起来:“老公,亲爱的老公!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见一美妇戴着口罩莫名其妙地喊自己“老公”,不知所措的邱大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袁妻惊奇地:“哎哟……袁某某你连续值班值蠢哒?连老婆都不认识了?!”铁规定:不能取下口罩,邱大队急得额头冒汗还是不停摆手:“不是!不是!”袁妻哭丧着:“咦……老公,你声音变了,额头冒汗了,你感冒了?”说着,袁妻从门缝里伸进玉手要摸邱大队的额头,邱大队急忙后闪。
此时,刚好袁协警赶到,见到自己的老婆,袁协警激动地:“老婆!老婆!你来啦。”这下倒是把袁妻弄懵了,两个一模一样穿警服的戴口罩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谁是自己的老公?真还不能确认。明白窘境后,袁协警跨前介绍道:“老婆,这是所里的邱大队长。”袁妻细看了一下邱大队后额头和脖子一下子都红了,对着邱大队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邱大队忙摇头:“没事,没事,你们聊。”邱大队说完连忙走进值班室。
隔着铁门栅,袁协警焦急地问:“老婆,爸爸身体好些了吗?”袁妻:“放心,病情稳定些了。”袁协警心痛:“老婆,你要照顾爸爸,还来给我送衣服,辛苦了。”袁妻哽咽了一下:“没事,你40天没回家了,我想你都都快发疯了,看看你,顺便给你送几件衣服。”听后,袁协警喉咙“咕隆”了一下。
袁妻对袁协警含情脉脉地看了一会儿后:“呃,前两天,你爸的一好多年没相认的亲戚来医院看你爸,说是你爸病重有可能是见最后一面了。那亲戚还说了一件事,前段来强戒所会见,没见到,还差点被人打了。”袁协警一拍脑袋:“那亲戚开的什么车?”袁妻沉凝了一下:“奔驰车。”听完袁协警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袁妻眼睁得又大又圆,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一道铁栅门成了一道银河,袁协警在门内,袁妻在门外,可恨的新冠病毒。袁妻有事要走了,怎忍离去……走时,袁妻要袁协警能不能取下口罩,让她好好看看,袁协警强忍着摇头。最后袁妻伸进手想拉拉袁协警的手,袁协警触电般躲开,袁妻只好眼噙泪水扭头跑了……
目送走爱妻,袁协警回到值班室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再也阻止不了热泪。坐在一旁心里发酸的邱大队无言,忽然,邱大队接到他妻子打来的电话。听完电话,邱大队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袁协警好奇地问:“么的事?”邱大队缓缓说:“夹屁了,前段来会见的‘黑鬼’也是我好多年没相认的远亲。”说完,邱大队和袁协警不约而同握住手道:“黑兄弟,世界太忙碌!”
邱大队和袁协警他们已连续值岗45天了,白天好一点,漫漫长夜里实在是太无聊、难熬了。深夜,有着抽烟、吃槟榔、打小牌、爱聊天、坐不住习惯的袁协警哈欠直打,在邱大队的劝诫下,邱大队知道才戒几天“几大恶习”的袁协警已到了最难受时刻,从不翻“古历”、查“五代”、打“野港(乱聊)”的邱大队就陪袁协警聊起天来。聊完国际事,就聊着各自家里事,聊着聊着邱大队的妻子和袁协警的妻子竟串联成了远房老表,邱大队和袁协警情不自禁地拥抱一起道:“连襟,世界太小!”……
(责任编辑:刘琼华)
刘建虢,本名刘建国,现年49岁,湖南常德市强制隔离戒毒所民警,一级警督。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工作之余勤于写作,从1999年开始在各种报刊、网络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等600多篇,出版诗集《白话诗集》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