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姜贻斌中篇小说《月光》的创作特色
发布时间: 2021-11-08 17:52:31 阅读 0 次
试析姜贻斌中篇小说《月光》的创作特色
□刘 慧
小说中方言口语的魅力
姜老师是高沙镇人,高沙是我的邻镇,我本人对高沙镇的印象最深的是高沙镇的方言,我们只要听说谁是高沙人,顺口就会学句高沙卖坛子人的话:买个“烂”(拿)个,冒(不)买“恰”(扎口袋)死。方言是非常丰富的,有些词句,用普通话就是表现不出那个味。如老舍的京味小说、周立波、曹乃谦的方言小说等。
姜老师在《月光》中引用的方言最多的是“娘巴爷”,如:“邻居们一看,娘巴爷的,吴宁之竟然有五个崽女,三男两女。”这个“娘巴爷”在我们家乡是骂人的话,但它有两种效果:骂大人,大多是真骂,但也伤不着对方的名誉和心。娘和爷本来就是巴在一起的,谁家的娘和爷不这样呢,人家骂你,你最多也回敬一句“你娘巴爷!”哈哈,反正伤不了筋骨和皮肉。说小孩“娘巴爷”,那是逗乐儿,我们常会拨弄抱在大人手上的婴儿:“呃,呃,你娘巴爷!”或给小孩儿点什么好东西:“哪,哪,快来拿,娘巴爷的!”
口语写作在现代小说中比比皆是,《月光》中也有很多,如:“像被鬼捉到的一样”“哼,这个死吴长子”。我们习惯说谁魂不守舍就说成“鬼捉到”;还有,人长得瘦高,不说其高而说其长,称其为“长子”。这些口语的使用,突出了地方文化特色,令人陶醉,让读者了解一方山水及人情世态!
小说语言的幽默感
姜老师天生的幽默感是众所周知的,这种幽默的处世风格,在他的小说创作中也很大程度地彰显出来,这是一种创作艺术、笑的艺术,能深入人心,很温暖,很健康,也很有感染力。读小说的人,最烦读那种枯燥乏味之作,小说语言中的幽默能带给读者精神的愉悦和心灵上的轻松。《月光》中“五个崽女高高矮矮的像楼梯蹬子,瘦瘦小小的像豆芽菜。”很搞笑的句子,但姜老师并不是一味地逗笑读者,这些幽默向读者披露了一个现实:这个家庭生活穷困,从大人到孩子都营养不良。“……拿起水瓢,先给每人哗地兜头一瓢,再轮流给他们涂肥皂,然后,朝每人身上又是哗地一瓢,洗澡完毕。”这段话读下来,让人忍俊不禁,这就是小说中幽默艺术的感染力,山水树木让人悦目,人的动作让人捧腹。
“父亲很快被抓走,不久,砰的一声,脑壳上挨了两粒花生米,竟然连尸首也不准收。”这是吴宁之人生中的伤痕,是过往的悲痛,如果用一般的惯常用语,应该是脑壳上挨了两枪,这句话写出来带着历史的悲怆,枪代表着一种政权或是一种暴力,无论怎样都让人滋生沉痛。而两粒花生米,是我们调侃子弹的说法。“花生米”放在这句话中的幽默,很大程度上剔除了感官上的沉重感,但你若仔细琢磨,这种幽默又无不隐含着讽刺,这就隐性地说明当时的枪子儿就如花生米那般随处可见和随意。
沉稳理性的叙述和丰富的音乐知识
叙述是每个小说篇幅的重份额,几乎没有绕开叙述的小说,叙述的形式有多种,《月光》中的叙述有着视角的转换,如“邻居们开先有点看不惯这个男人,那就是,吴宁之很注意保护双手……像个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人。”这就是站在故事中的叙述,让读者感觉不是在读小说,而是正在生活中发生。姜老师在本小说中的叙述也是比较沉稳理性的。我们知道,冲动、急躁的叙述在小说写作上是稚嫩的,很多写作者知道,但写起来还是难以做到。如:“他婆娘坐在床边发呆,似乎很疲倦,一只手搭在床架子上……”“吴宁之也不骂人,呆呆地望着,作叹息状……”
而就是在平静得有些密不透风的叙述下,才更大程度烘托出结果的惊涛骇浪,拉开理想和现实的落差,从而让故事情节展现得淋漓尽致,具有更强的震撼性。李向东希望能与吴宁之和风细雨地解决小提琴问题,不必搞得血湖血海。李明天觉得父亲会叫手下人将小提琴送来,或是吴宁之亲自送过来。李明天淡淡地让他老婆去把宣传队的小提琴拿来。所有这些平静轻松的语调让读者放心,以为不会有大事,却不曾想,风暴就在前方。这就是姜老师欲扬却抑的写作手法。
文学艺术是一家,写作中的知识全面性是小说作家必须具备的条件,姜老师对音乐也有一定的研究,像德彪西的《月光》和柴可夫斯基的《旋律》,《北风吹》和《洪湖水浪打浪》,《新疆之春》与《云雀》,这些小提琴曲大多很经典,使一个有关乐器的小说得以丰满。
解开束缚的修辞和幻想
我们从读书开始,对修辞手法的掌握就是生搬硬套的。其实民间有太多丰厚的口语修辞,用于小说不仅丰富了表达形式,也注入新鲜血液,给读者耳目一新之感。小说描写章晓花“一头乱发,衣服稀稀垮垮的,像个癫婆”、吴宁之“手指头被药胶布捂着……像十根发了水的老竹笋。”这些修辞具有作者的语言特色。人们性格各异、修养有别,并不是每个人都温文尔雅,因而粗俗的语言在一些小说中不可或缺,粗俗贴近真实和低层,读来有生活感和烟火味。如:“人们不同情章晓花,说她当不得她男人的一根卵毛……”
幻想能拓展故事空间,把读者带到故事情景以外的境界,使小说变得张力无限。幻想给人美好的享受,在那过程中,抛开了现实中的种种烦恼和忧愁,进入美妙之境,完全超越了现实,给人无限的愉悦。“他甚至开始夜夜做梦,梦到那把小提琴已归于自己……到后来,全国人民都晓得他李明天了”,这是李明天的名人梦。“那欢快动听的乐曲,像无数的金线在夜幕中不断地闪烁,让他仿佛看见了……”这是吴宁之的自由梦,幻想中的自由、浪漫场景,使他忘了自己的处境,沉浸于仙境般的时空里,尽情享受自由和快乐。
细腻个性的人物刻画
对小说人物个性的刻画,是小说的重要技巧之一。姜老师将人物个性刻画得细腻别致,首先是吴宁之,性格温和,又优柔寡断;勤于做琐碎的家务活、照顾一群孩子,又酷爱拉小提琴;既有现实主义的一面,又不乏浪漫主义。正因为吴宁之抱着理想主义和侥幸心理,才优柔寡断酿成了最终的悲剧。几回回想松口,又硬生生抱着希望将嘴闭上。如:“此时,他倒是有些后悔……又想……既然他的病不能好了,我交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他心里虽然十分害怕,却猜测李向东也许只是吓唬他而已……”
李明天,李家唯一的香火。自从他相中了吴宁之那把摄人魂魄的小提琴之后,就真的失魂落魄了。因得不到小提琴而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成了癫子。大家都恐惧的造反派头子是他的父亲,他敢嘲讽:“哼,什么卵司令?充其量是个小司机。”因为他是李家唯一的香火嘛,很合乎逻辑。李明天被占有欲彻底打倒了,默不语时像思想家,发作时成了混账的武术家。
李向东,小司机一跃而成造反派,小人得志的猖狂。“哪个敢违抗他的命令?更何况牛鬼蛇神呢?造反派叫他们交出什么,都是说一不二的。”在小提琴事件上,他轻估吴宁之失去拿到小提琴的机会,最后走投无路只能用最阴毒的手段“我通知了医院,不准给他看伤病,看他还能够活几天?”面对儿子时,他小心谨慎“如果依他的脾气,早已将吴宁之置于死地,又不敢下毒手”之所以不下毒手,是希望吴交出小提琴,拯救儿子。后来,吴不合常理的举动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吴秀彩,从李铁梅的扮演者到动不动就流泪,甚至不顾及脸面向吴宁之下跪,最后居然使出美人计,想用身体兑换吴宁之的小提琴。吴秀彩有着传统的以夫为天的思想,在丈夫变成个活死人时,为了能救治他,使尽浑身解数,希望小提琴那味起死回生的良药快快落入丈夫口中。
这几个人物形象个个鲜明,可见在刻画人物个性方面姜老师是有一番真功夫的。
作者简介:刘慧,笔名平溪慧子,湖南省作协会员,毛泽东文学院中青年作家班第九期学员,出版长篇小说《青春的漫歌》、诗集《醉梦园》《傻到极致》、长篇报告文学《爱无残缺——湖南助残扶贫纪实》。